【编辑推荐】
1. 典范级作品,含金量高,常读常新。
自1995年出版以来,本书受到国际历史学界及大众的广泛好评,2010年出现在每个国际出版人的推荐书目中。本书为20周年纪念版。
2.思想盛宴,对历史进行批判性反思,用历史理性重塑历史观。
本书强调了历史的复杂性,启发性强。作者提出历史的存储模型、沉默进入历史的4个关键时刻等核心观点,为历史研究者和历史爱好者提供了重要参考。
3.信息量大,历史知识与历史理论交错穿插,烧脑作品。
涵盖美洲新大陆的发现与发明、对哥伦布的解读和塑造、海地革命、阿拉莫战役、对奴隶贸易的论战、种植园经济、西方对殖民主义态度的演变,等等。历史知识与历史理论交错穿插,适合喜欢高密度作品的读者。
4.跨界作品,物超所值。
内容涵盖历史学、人类学、哲学、政治学,涉及问题多样化,带来多学科知识。
自序
我成长在一个充满历史学氛围的家庭中。我父亲一生从事过许多相似的职业,这些职业都不能单独定义他,但其中大部分都浸透了他对历史的热爱。在我十几岁的时候,他在海地的电视台做了一个定期节目,探讨这个国家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这个节目很少让我感到惊讶,因为我爸爸给观众讲的故事和他在家里讲的没什么不同。我把其中的一些写在发黄的卡片上,这些内容被收录在一本我父亲从未完成的关于海地历史的大部头传记词典。后来,他担任我的高中世界史老师,在他的课上,我比同学们更加努力学习,以取得及格的成绩。他的课尽管一如既往的好,却永远无法和我周日在家学到的相比拟。
每个星期天下午,我父亲的弟弟——我的叔叔埃诺克都会来做客。他是我认识的少数几个靠研究历史谋生的人之一。他名义上是国家档案馆的负责人,但写作才是他真正的爱好,不过他发表历史研究成果的速度太快,他的成果发表在期刊、报纸上,或是出版图书,有时通过他喜欢的媒介公开,大多数读者无法跟上他的步伐。每逢周日,他都会和我父亲讨论,检验自己的想法,对我父亲来说,随着他的律师执业范围的扩大,历史越来越成为他唯一的业余爱好。兄弟俩经常发生分歧,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世界的看法完全不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政治和哲学上的分歧加剧了他们这种相爱相杀的仪式。
周日下午是特鲁约兄弟固定的“举行仪式”的时间。历史是他们既表达关爱又表达分歧的外壳——埃诺克夸大了他的波希米亚浪漫风格,而我父亲则强调资产阶级理性。他们评价那些亡故已久的海地人或是外国人,就好像在谈论邻居似的。这些人并不是家人,但他们知道这些人不为人知的细节,因而谈论时保持了一定距离。
如果这些显而易见的家族谱系无须怀疑,我可以把这种亲密与距离、阶级、种族和性别混合在一起的主张,作为我知识遗产的核心部分。但我自己也认识到,这些主张的意义可能不在于它们声明了什么,而在于它们声明的这一事实本身。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无法逃避历史的真实性,但我也认识到,任何地方的任何人,只要有足够的怀疑,就能对历史提出问题,而不必假装这些问题本身就处于历史之外。
早在我阅读尼采的《不合时宜的沉思》之前,我就凭直觉感知到,人们可能会因背负过于厚重的历史而承受痛苦,成为他们自己所创造的过去的驯服的人质。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处于杜瓦利埃恐怖统治时期的众多海地家庭中了解到很多,只要我们敢于打开视野。然而,在我这样一个人看来,从海地的视角看世界,光是说出人能够或者应该逃离历史这样的话,就要么是愚蠢的,要么是骗人的。我发现很难去尊重那些真正相信后现代性的人,无论这种后现代性可能是什么,都使我们可以宣称历史是没有根基的。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信念,如果他们确实有的话。同样,有人说我们已经走到了历史的尽头,有人说我们更接近于一个所有过去都将平等的未来,这些说法让我怀疑那些人的动机。我意识到,在建议我们应该承认自己的立场,同时与之保持距离时,存在一种内在的张力,但我觉得这种张力既令人健康又令人愉快。我想,归根结底,我可能是在主张亲密和疏远的双重遗产。
我们假装历史与我们无关时,其实我们与历史纠缠得极深,但如果我们不再假装,我们可能会对自己在虚假的纯真中所失去的东西有更深的理解。
祝你好运,哥伦布
对“事实”的命名,本身就是一种伪装成无辜的权力叙事。有人愿意庆祝“卡斯蒂利亚人入侵巴哈马群岛”吗?然而,这种说法更接近于1492年10月12日发生的事情,而不是“美洲的发现”。因此,为事实命名已经给读者带来了一种解读,许多历史争议归结为谁有权命名什么。将欧洲人对有人居住的土地的初次入侵称为“发现”,是“欧洲中心论”的力量的一种尝试,这种力量已经构成了对上述事件未来叙事的框架。与西方的接触被视为不同文化历史真实性的基础。一旦被欧洲人发现,他者就最终进入了人类世界。
在20世纪90年代,世界各地相当多的观察家、历史学家和活动人士谴责了这个术语在哥伦布登陆巴哈马群岛五百周年庆典中所暗含的傲慢。一些人谈到了哥伦布的大屠杀。有些人提议用“征服”而不是发现;另一些人则更喜欢用“遇见”,它突然变得非常流行——如果需要的话,这再一次证明了自由主义话语在前提和实践之间的妥协能力。“遇见”一词,使恐惧变甜蜜,磨平了争议双方的棱角。似乎每个人都能从中获益。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被说服了。葡萄牙历史学家、前教育部长维托里诺· 马加海斯· 戈迪尼奥(Vitorino MagalhaesGodinho)重申,“发现”是形容15 世纪和16 世纪欧洲冒险的一个恰当的术语,他将之比作赫歇尔发现天王星和塞迪悦发现微生物。当然,问题是天王星并不知道自己在赫歇尔之前就存在,而塞迪悦也没有带着利剑和枪炮去追杀微生物们。
然而,这里的问题不仅仅是盲目的傲慢。术语体系在政治上和认识论上界定了一个领域。名字(命名)则建立了一个权力场。“发现”和类似的术语,确保了一个人仅仅通过提及事件,就进入了一个预先确定的词汇领域,这一领域包含了各种陈词滥调和可预测的分类,从而排除了对政治和学术利益的重新定义。欧洲成为“发生了什么”的中心。在这一过程中,无论其他民族发生了什么,都已经缩减成一个自然的事实:他们被发现了。就如同行星和微生物被发现一样,早在未来的历史学家和内阁部长们明确提及它们之前,它们就已经存在了。
出于这个原因,我更喜欢说哥伦布“偶然发现了巴哈马群岛”,或者“发现了安的列斯群岛”,我更喜欢用“征服”而不是“ 发现”来描述他登陆后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措辞很尴尬,可能会让一些人感到惊讶。它们甚至可能惹恼一些读者。但这种尴尬和整个问题可以被当作琐碎的吹毛求疵而不予理会的事实都表明,要颠覆描述重要事实的语言并不容易。因为决定什么是琐碎的——和恼人的——那种权力,也是决定“发生了什么”如何变成“据说发生了什么”的权力的一部分。
这里,权力再次进入了历史真实性1 和历史真实性2 之间的交界处。这些琐碎的法则——因为它是法则,而不是论点——禁止从那些目睹它发生的人,或它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人的角度,来描述所发生的事情。它是档案权力的一种形式。随着权力的行使,“ 事实”变得清晰、干净。
各种纪念活动进一步净化了行动者们生活于其中的混乱历史。它们促成了一个持续不断的神话创造过程,使历史具有更明确的形态:它们有助于创造、修改或认可那些被认为值得大规模庆祝的历史事件所赋予的公共意义。作为将历史包装起来供公众消费的仪式,各种纪念活动通过数字游戏创造了一个看似更真实、更简单的过去。
数字在游戏的终点——消费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参加某个庆祝活动的人数越多,对众多见证人的暗示就越强烈,对于这些见证人来说,这个被神话化的事件从其第一天起就意味着某种东西。1992 年,当数百万人庆祝由各州、广告商和旅行社举办的哥伦布登陆五百周年庆典时,他们的庞大规模加深了一种错觉,即哥伦布同时代的人肯定知道,1492年10月12日确实是一个重大事件——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正如我们所见,事实并非如此;很多与我们同时代的人,出于各种原因,也这么说过。但是,1992年的庆祝者们,很少能够公开强调五百年前那个日子很普通,他们不需要承认权力在这一事件及其庆祝活动之间发挥的作用。
制造中的周年庆典
哥伦布并没有被新生的西班牙视为最受欢迎的英雄,10月12日也不是他一生中特别的一天。可以肯定的是,在巴哈马群岛的登陆、美洲大陆被证实存在、加勒比地区被整合到欧洲的轨道中,以及与这些事件并行的帝国的重组,为世界强加了一个象征性的重新排序,而这又反过来促成了现在定义西方的神话——乌托邦、高贵的野蛮人、白人的负担等。尽管如此,在欧洲和美洲,围绕政治和经济权力进行了多年的激烈斗争,叙事才以承认发现是大事件和发现者是英雄的方式展开。实际上,查理五世(Charles V)和他对一个从突尼斯到利马,从维也纳到韦拉克鲁斯的天主教帝国的自命不凡,需要一个活生生的英雄,这才使当时已经过世的哥伦布成为一个英雄。1552 年,弗朗西斯科· 洛佩斯· 德· 戈马拉(Francisco Lopez de Gomara)向查理五世提出,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继上帝创造世界和基督降临之后——就是征服美洲。
即便在当时, 也没有“公开” 的庆祝活动。当洛佩斯· 德· 戈马拉写下这些语句时,生活在美洲土地上的卡斯蒂利亚人已经在日益沉重的殖民官僚体制下,衡量了新世界梦想与他们日常生活的现实之间的差距。哥伦布的第一批崇拜者,充其量也就限于少数西班牙知识分子和官僚。此外,尽管在腓力二世统治时期,西班牙的艺术和风格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关注,但1588年无敌舰队的覆灭,已经暗示了其他时代和重要事件的降临。到17世纪初,法国、荷兰和英国的冒险家们争先恐后地征服美洲,和伊比利亚国家进行竞争。在菲利普执政后的两个世纪里,北欧人从加勒比种植园和跨大西洋贸易的兴起中获益最多,他们往往会委托画家绘制自己和家人的画作,而不是书写有关征服者的作品。与此同时,在欧洲的知识精英中,美洲的神秘面孔使哥伦布黯然失色。
因此,哥伦布第一次作为神话最突出地显露出来,其实是在新大陆,在西班牙的前殖民地和美国。在启蒙运动时期,美国是少数几个现代公众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受到封建历史影响的国家之一。在那里,和在其他地方一样,公共领域的宪法反映了权力的组织和民族国家的发展,但权力的构成方式与大多数欧洲国家不同。与欧洲相比,偏爱军乐队的美国市民们更公开地,也经常更成功地宣传庆祝活动和节日。
坦慕尼协会(Tammany Society),或称哥伦布团(ColumbianOrder),是一群绅士们于1789年在纽约成立的小宗派的排他组织,对公众的关注、游行和奢华的宴会情有独钟。他们的庆祝活动包括华盛顿的诞辰和7月4日美国国庆日,还有巴士底日和其他他们认为值得承认的国际里程碑式日期。哥伦布的登陆出现在1790年出版的第一本日历上。更重要的是,他们最奢华的庆典举办于1792年10月12日,这件事看似一场历史的偶然(如确定日期的共同努力,筹划资金的机会,以及政治上的机遇)。在那一天,成员们组织了一场令人难忘的宴会,并为哥伦布竖起了一座4米多高的纪念碑,他们承诺每年都要在哥伦布登陆纪念日那天举办庆典。他们没有一直遵守诺言。尽管如此,他们的宴会在近一百年后仍被人们记住,那时新的一批朝拜者们为哥伦布日寻找一个北美的惯例。
与此同时,拉丁美洲一直保留着哥伦布的形象,但直到19世纪80年代末,人们对他的态度都很矛盾。一些国家为了争抢哥伦布的遗产与欧洲进行了多次战争,无论是现实中的真刀实枪还是字面上的隐喻。两个加勒比殖民地与西班牙争夺久逝的哥伦布的遗体。从玻利瓦尔在大陆的武装斗争中崛起的独立国家,在委内瑞拉和厄瓜多尔脱离大哥伦比亚之前和之后,都宣示了对哥伦布名字的权利。然而,尽管拉丁美洲拒绝西班牙的政治监护,却并不意味着拒绝西班牙化,但早期的独立意识形态以及后来西班牙对古巴的十年战争(1868—1878)阻碍了哥伦布完全位列南美英雄们的万神殿。
【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关于历史是如何诞生的现代经典著作。
如果福柯、霍华德·津恩一起写了本书,可能就是这本《沉默的过去》了。
要是航海家哥伦布还活着,他可能会对当今举办的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庆祝活动笑掉大牙。而林肯恐怕也不能完全承认他是一个纯粹的奴隶制度的反对者。这是一段盘根错节的历史诞生的过程。
一直以来我们坚信不疑的历史,到底是人类曾经实实在在走过的路,还是杜撰出来的故事?历史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各方力量又是如何在历史的制作和记录中运作的?如果历史只不过是获胜者讲述的故事,他们是如何赢得胜利的呢?为什么赢家们讲述的故事却不尽相同?我们该如何识别被共识掩盖的相互冲突的历史?
作者的观点远远超越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的陈词滥调。作者通过讲述海地革命的故事,以及不同国家举办哥伦布登陆纪念庆典的区别,发现了沉默进入历史的四个关键时刻。作者的分析揭示了历史诞生过程中各方力量的纠缠,认为这种纠缠不仅适用于档案馆,还支配着历史被验证、被批准并被组织进知识领域的过程和实践。他指出,沉默是历史固有的,因为任何一个事件进入历史时,都会丢失其某些组成部分。历史不仅意味着社会历史过程,也意味着我们对这一过程的认识,但是这两种意义之间的界限往往相当不稳定。他区别了历史、记忆和小说,提出了历史的存储模型,认为这个模型既非固定不变,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更改的,而且,如果模型是完整的,那么历史就不会形成。
通过对历史的犀利审问,作者优雅的文笔和敏捷的思维让历史中沉默的过去开口说话。只有当人们开始认真审视历史究竟是什么时,才可能将历史与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作者简介】
米歇尔-罗尔夫·特鲁约(Michel-Rolph Trouillot,1949—2012),已故海地裔美国人类学家,芝加哥大学人类学和社会科学教授。特鲁约一生波折,经历传奇。他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中学教师和律师,母亲是法官,叔叔是海地国家档案馆的馆长和历史学家。特鲁约在从事学术研究之前是词曲作家,后受到迫害而流亡,逃到美国,住在地下室,靠开出租车为生。1978年在纽约城市大学布鲁克林学院获得历史和文化学士学位,而后进入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攻读人类学,并获得博士学位。从此,特鲁约开始了人类学的研究生涯。
特鲁约曾任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克里格-艾森豪威尔(Krieger-Eisenhower)杰出人类学教授和全球文化与历史研究所所长,跨文化研究者,曾获古根海姆人文科学奖。1998年进入芝加哥大学,任人类学和社会科学教授。他勇于打破学科间的界限,综合不同的思想谱系,通过对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研究中关于概念和数据的二分法进行历史化和语境化。他的研究影响了人类学、社会学和历史学等诸多领域的学者,被认为是“学术界颇具原创性、学科性、创新性和深思熟虑的声音之一,因为他的理论框架扩展了加勒比研究中的社会科学知识”。2011年,加勒比哲学协会授予他弗朗茨·法农(Frantz Fanon)终身成就奖,“以表彰他在人文科学,特别是人类学和历史学方面的创造性”。著有《全球转型:人类学与现代世界》(Global Transformations: Anthropology and the Modern World,2004)、《农民与资本:世界经济中的多米尼克》(Peasants and Capital: Dominica in the World Economy,1988)等。《沉默的过去》是他的代表作品。
【译者简介】
武强,新疆大学历史学院(历代西北边疆治理研究中心)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历史地理学,现已出版各类学术专著、古籍整理著作等多部。
【目录】
前言
致谢
自序
第一章故事中的力量
第二章Sans Souci 的三副面孔——海地革命的荣耀与沉默
第三章一段难以设想的历史——被忽视的海地革命
第四章祝你好运,哥伦布
第五章过去中的在场
后记
索引
译后记